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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經年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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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片刻功夫,一杯熱騰騰的鮮牛奶和一塊草莓味兒的慕斯蛋糕端到了白珊珊面前。

白珊珊楞了下,有點詫異商家這位女傭小姐姐怎麽會這麽了解自己的口味,邊雙手接過邊笑瞇瞇地說:“謝謝你。其實不用這麽麻煩的,我喝這杯果茶就好。”

她長了一副天生的好人臉,五官精致輪廓柔美,嘴角淺勾那麽一笑,連眉眼都彎成了小月牙,很容易就會令人想要親近。吉娜年紀不大,兩年前才接受完專業培訓被內部引薦進入商家,平日在商家冷漠壓抑的氣氛裏待慣了,隨時都嚴肅安靜謹言慎行,乍一瞧見白珊珊這麽親切的人,頓時心生好感。

吉娜也跟著笑了下,說:“小姐不用客氣的,您是先生的貴客,能為您服務是我的榮幸。”

女傭小姐姐說的國語,但發音並不算標準,聽著頗有那麽幾分東南亞地區的腔調。白珊珊心裏想著,又觀察了一下小姐姐較一般姑娘而言更健康黝黑的膚色,好奇道:“小姐姐不是中國人嗎?”

女傭姑娘答道:“我叫吉娜,是菲律賓人,剛來中國兩年。”

“這樣啊。”吉娜看見白珊珊拿叉子紮了一小塊兒慕斯,放進嘴裏嚼啊嚼,一雙亮晶晶的眸子盯著自己,忽然很認真也很好奇地說:“你家老板這麽難伺候,在這兒幹活一定很辛苦吧?”

聞言,吉娜低眸思考了幾秒鐘,回答:“其實也還好。先生前些年很忙,一年有三分之二的時間都在美國和歐洲,在中國待的時間很少。不過就算先生在家也沒什麽吧,先生人挺好的,除了有嚴重潔癖、不許任何人碰他的個人物品、不許任何人和他有肢觸、不許管家之外的任何人進他的臥室,連整理房間都不行、睡覺務必絕對安靜連電流聲都不能有、討厭所有甜食、喜歡黑白色,喜歡黑暗的環境……”

女傭小姐姐掰著指頭巴拉巴拉地認真列舉,聽得白珊珊眼冒金星腦子暈乎乎,內心悔不當初:看看,傻了吧!讓你閑著沒事兒瞎瘠薄問!

不過不管怎麽樣,自己開啟的話題,跪著也要聽完。白珊珊默,眼觀鼻鼻觀心,邊吃草莓慕斯邊聽吉娜念經似的說著她家先生的各種禁忌和各種特殊癖好。

足足過了兩分鐘,吉娜才為這一話題打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笑嘻嘻地說:“除了這些之外,先生並沒有其它挑剔的東西,也不難伺候。”

白珊珊:?

這位國際友人,認真的嗎?就你說的這些還不挑剔不難伺候,你真的不是反裝忠黑裝粉嗎?

白珊珊幹巴巴地笑了兩聲,“是啊,商先生確實是個挺好挺不挑剔挺不難伺候的人。”

之後白珊珊又跟吉娜東拉西扯地聊了幾句,就在她一塊兒草莓慕斯吃完、熱牛奶也喝得只剩一口的時候,一陣腳步聲從花園方向傳了過來,由遠及近。

白珊珊扭頭一瞧,只見一個衣著樸素的中年婦人從外面進來了。婦人五十幾歲的年紀,容貌明顯區別於亞洲人,茶褐色且微微泛白的頭發盤在腦後,五官深邃立體,氣質沈穩溫和,但那雙眼睛的目光卻非常的銳利並且有力。

白珊珊微微怔了下。這張面孔並不算陌生,短短幾秒光景,一個名字在她腦海中浮現出來。

“格羅麗。”婦人的身影一出現,吉娜臉上燦爛的笑容瞬間就淡了下去,然後又轉過頭看向白珊珊,小聲朝她道:“這是格羅麗,是這裏的管家,她是看著先生長大的。”

話音剛落,格羅麗人已經走到她們跟前。

白珊珊面色已經恢覆如常。她把握著分寸朝婦人露出了一個既溫和友善又不乏初次相見的陌生感的微笑,並沒有說話。

對面,格羅麗在看見白珊珊之後也明顯楞了下,眼底閃過一絲詫異,但這種驚訝的情緒也在極快的時間裏消失得無影無蹤。下一秒,她看了眼邊兒上有些無措的吉娜,沒什麽表情地說:“莊園的綠植需要修剪,大家都在忙,你倒清閑,在這兒和客人閑聊。”

“對不起,格羅麗。”吉娜抱歉道。

聽著兩人的對話,白珊珊心裏有點打鼓,生怕自己拉著吉娜閑聊的事會害這個可愛的女傭小姐姐挨罵。

好在管家阿姨並沒有要責罵女傭小姐姐的意思。她只是擺手了句“去幫忙吧”。

虛驚一場,吉娜和白珊珊都悄悄地呼出一口氣。吉娜朝白珊珊笑了笑,動動嘴唇說了句“再見”之後就轉身離開了。

偌大的客廳頓時只剩下白珊珊和格羅麗兩個人。

格羅麗微垂眸,語氣平淡:“小姐,先生的視頻會議已經開完,您可以上樓了。”說完伸手一比,“請跟我來。”

白珊珊微笑,“有勞管家了。”

隨後格羅麗就帶著白珊珊上了樓。

跟在管家格羅麗身後,白珊珊盯著對方圓圓的後腦勺,忽然覺得這幾天發生的事實在是神奇而充滿了戲劇性——她在高中時代曾和某商姓大佬同桌整整一年,並且和那位大佬同桌家的管家阿姨也有過寥寥數次接觸。

如今時過境遷,大佬長大了,成了真正的霸道總裁超級大佬,管家阿姨老了,從中年逐漸步入老年,巧合的是,大佬和他的管家阿姨都不記得她這個小同桌了。

果然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齊齊,連失憶都如此統一。白珊珊腦子裏思緒亂飛。

“先生就在裏面等你。”突的,格羅麗冷淡的聲音將她飛遠的思緒給拽回來。

白珊珊回神,擡頭一瞧,只見面前是一扇緊閉的房門。和上回在會所時看見的一樣,裏面的人跟生怕憋不死自己似的,黑漆漆一片,連絲兒光都沒透出來。

格羅麗說:“這是先生的臥室,沒有他的允許我們不能進去,我就帶你到這裏了。小姐,請進。”說完,握住門把一轉,替白珊珊開了門。

沒有允許不能進去?

也是,臥室嘛。臥室這麽私密的空間不許人進也是正常的,商遲那個心理陰暗的變態本來就有重度潔癖。白珊珊非常理解地想著。

……嗯?

臥室???

為什麽要進他的臥室給他看病啊我日?!

——

正常人是無法理解神經病的思維的,所以白珊珊也懶得去想“為什麽商遲要讓她進其它人不能進的他的臥室給他面診”這個句式七拐八繞十分覆雜的問題了。

她推開門走了進去。

屋子裏只開著一盞臺燈,擋光簾也拉得嚴嚴實實,白珊珊進門之後站了會兒,等眼睛基本適應昏暗的光線之後才提步往更裏面走。

這間臥室很大,劃分為兩個部分:一側有沙發、櫃子之類的家居擺設,和一張床,是休息區域;另一側則擺著一張巨大的辦公桌、電腦、投影儀、陳列各類文件的書櫃等辦公設備,應該是工作區域。

清一色的黑白色調,看上去冷冰冰的,沒有絲毫人情味可言。

白珊珊第一眼沒看見這間臥室的主人,狐疑地皺了皺眉,扭著腦袋東看看西看看,這才在那張黑色辦公桌的後面看見了他。

商遲高大挺拔的身軀坐在椅子上,頭微微後仰靠著椅背,眸微闔,兩條大長腿以一種非常隨意慵懶的姿勢交疊著。

屋子裏很安靜,安靜到空氣連一絲電流聲都聽不見,只有他均勻而清淺的呼吸聲。

在……睡覺?

她有點無語地在原地站了幾秒鐘,動身朝商遲走過去,在距離他幾步遠的地方站定。

臺燈在床邊,光源遙遠而微弱,男人隱匿在黑暗裏的五官看上去冷漠而立體,像大師刻刀下的雕像加了視覺上的顆粒感,有種格外冷硬又朦朧的美感。

白珊珊在這一刻不由得再次感嘆冰山校草的美貌——即使是坐在在椅子上打個盹兒都能盹兒出“昨暮泊其陽,月黑夜正永”這種沈郁又幽遠的意境,商遲這張臉真的是沒誰了。

不過帥不能當錢花,她可是按小時計費的。

白珊珊出聲:“商……”後面的“先生”卻兩個字驀的一卡,在看見桌上的某份文件時戛然而止——《南城旅游城項目開發方案》。

“明朗背後的大老板是商氏,也就是說,要買你南城老宅的人,是商遲。”

白珊珊想起白繼洲的話。

她微皺眉,悄悄看了眼閉著眼好像睡得很熟的商遲,遲疑須臾,還是把伸出魔爪偷翻這份文件的沖動給摁下了。

視線無意識地又重新回到商遲臉上。他閉著眼,少了冷漠目光的威懾,使得他看上去比平時溫和許多。眉骨高挺,眼窩很深,睫毛像兩把靜止不動的小扇子,濃黑柔軟,左側的睫毛尾部沾了一點白色……

嗯?沾了一點白色?

好像是某種細軟的絨毛,不細看根本看不出來。白珊珊眨了眨眼睛,觀察著商遲睫毛上的白色,無意識地湊近了點。忽然鬼使神差般地擡起手,試圖把那縷小絨毛拂下來。

就在她手擡起來的瞬間,商遲忽然醒了。她一楞,還保持著擡著只手要摸他臉的動作,清澈明亮的眼睛對上一雙冷黑的眸。

空氣就這麽寂靜了。

一秒過去,兩秒過去……

第三秒的時候白珊珊終於反應過來,沖商遲幹巴巴地笑了下,準備把手往回收。可令白珊珊沒想到的是,對方忽然伸手鉗住了她的手腕,修長的五指收攏,一用力,將她一把拽向了自己。

這一拽,白珊珊始料未及重心不穩,膝蓋一彎直接跪倒在了商遲腳下的地毯上,她慌了神,試圖借力抽身,手臂卻在慌亂之中撐在了他的大腿上。

成了一副整個人趴在他膝蓋上的奇葩造型,跟搭著爪子找主人撒嬌的小奶貓似的。

白珊珊:“???”

商遲另一只手放在了細軟的小脖子上,白珊珊心突的一慌,遙遠又似曾相識的顫栗席卷全身。她感覺到對方修長冰冷的指沿著她脖頸慢條斯理往上滑,捏住她的下巴。

商遲俯身貼近她,平日裏冷靜無波的眸色此時暗沈一片。不知是剛睡醒還是其它什麽原因,他的嗓音聽起來低沈沈,沙啞得可怕。

他說:“白珊珊,誰給你的膽子又來招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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